對於這個婆婆，莫子言心裏是有幾分心虛和愧疚的，自己身處異世，並沒有盡到一個兒媳婦應該盡到的孝心，倒是這個婆婆，雖不是多親近，卻頗為照顧，並不是傳聞中那般極品。

因著自己的執拗差點讓莫雲欽喪命，一想起這個她就不敢睜眼看床前這個頭發已半白的老人，只是裝睡實在是一件極度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對於一個睡了很久的人。

動了動僵硬的身子，後背和胸口依舊是一陣撕扯著的疼，龐氏見她醒了猛然起身到床前，將她剛伸出被子的手又小心翼翼的放進被子裏面。

“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傷了骨頭，千萬不要亂動，好好躺著。”

那臉上一臉和氣的笑意看的莫子言一陣唏噓:“娘，我已經好多了，又害您操心。”心中卻是越發的內疚不安，根本不敢與龐氏對視。

“應該的，應該的，你雖是兒媳，可我也願意將你當女兒一樣疼，更不消說你救了二郎，若不是你，二郎怕是……”龐氏說著說著輕嘆一聲:“到底是二郎苦盡甘來得了福氣，找了你這麽個好媳婦，若是換了別人，那種生死關頭自己不跑就不錯了，哪還會不顧性命去替他擋那要命的一箭。”

聽她在那裏自言自語的絮絮叨叨，莫子言心虛的根本不敢接話，心中卻因此明白了個七七八八，那個男人回來對家裏說了謊話。

明明是他不遠千裏去救了自己，而今反過來到成自己救了他。

莫子言不是個蠢貨，自然明白他這樣做的用意，怕的就是若二老知道真情對自己會不待見。如此的貼心，設身處地的為自己著想，實在是讓她分外羞愧。

見她不語，龐氏也沒有多想，只繼續道:“二郎去村子裏有事還沒回來，我在這裏陪著你，等他回來再回去，你餓不餓，我看竈上還溫著湯。”

莫子言輕輕的搖搖頭:“我不餓，娘你坐著好好歇歇，家裏本來事情就多，還得給我操心，我這實在是過意不去。”

龐氏顯然心情不錯，說話的時候臉上一直帶著笑:“到年底了，也沒有什麽好忙的，一年到頭就屬這時候最清閑。你之前教二郎做了豆子，他又送來那些銀子，我就琢磨著這時候再做，讓你大哥或者嫂子過來幫忙。”

莫子言笑笑:“這東西就年前這會容易，天熱了就不行了，若是大哥嫂子得閑過來幫忙那是再好不過了，我這個樣子怕是幫不上忙，相公一個人我又怕他忙不過來。之前賣了些銀子，若是再能做上一些，或許年後就能把祖屋贖回來了。”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你放心，我還不是糊塗的，自然知道什麽該什麽不該。讓你嫂子過來幫忙也是讓她曉得，這贖房子你和二郎是出了大氣力的。”龐氏是個聰明的，莫子言一開口她就明白她的意思，不管真假，話要說通透，免得日後起了隔閡。

“娘，這是應該的，我們雖然沒有住在一起，到底是一家人。”

龐氏連連點頭稱是，心裏越發對她滿意了，只是偶爾瞄過她那蒼白的臉心裏還是忍不住唏噓，本來身體就單薄，又小產了一次，而今受了這樣的傷，怕是以後生養不易了。雖說老二已經有了一兒一女，但是哪家不希望人丁興旺，這大概就是命吧，難以全乎。

莫雲欽回來不久龐氏就走了，莫子言這才微微送了口氣，雖說這婆婆對自己好，可架不住自己做賊心虛呀！

豆子這玩意產量低，土地本來就金貴，誰也不會浪費的種這玩意，頂多在地頭上撒一些，收寫青豆煮給孩子解饞。

莫雲欽將村子跑了個遍，東拼西湊也沒有湊到一百斤，不過這玩意泡上一夜到也有不少了，莫子言這回不做豆皮，要趕做一茬豆鼓和豆乳，量大了她還真怕莫雲欽下不了手。畢竟誰也沒有那狠心將好好的糧食煮熟了放在那裏發黴發臭之後再拿出來給人吃。

這東西最講究的就是恒溫，發酵大概一個星期到半個月，到最後幾天，莫子言已經勉強可以坐起身的時候，莫雲欽欲言又止的進了屋。

“阿言，那些東西好像不成了，聞著有些味道了。”

之前做豆皮的時候莫子言做過一些豆鼓，那時候純屬嘗試，做的很少，因此莫雲欽根本沒有搭手，這才算是他第一次操作。

說是有些味道，這還是他簡而化之了，他有小心打開呈豆腐和豆子的屜子看過，裏面不止臭，連黴都長的好長了。

莫子言沒有註意到他話裏的語氣，聽他這樣一說不免有些興奮:“相公，外面天好不好，你帶我到院子裏去，我要去看看。”

“阿言，你還是躺著吧，那些東西壞了扔了就是，就不必再折騰了。”

“壞了？怎麽會壞呢？越壞才越好呢！我傷的是背又不是腿，只要小心一些不吃勁，到院子裏坐和床上坐又有什麽區別。”

到底是拗不過她，莫雲欽拿了被子鋪在房檐下的草席上，然後穩穩的將她抱了出去。剛剛出屋就將她塞進被子，靠著的泥墻上莫雲欽還給加了一塊皮子。

陽光正好，照的人渾身暖洋洋的，一點也不像接近年關的天氣。

莫雲欽從柴房裏將豆腐和豆子一樣抱了一屜出來給莫子言看。原以為她會失望，沒有想到看到那兩盤臭的讓人不敢出氣的東西自家媳婦笑的眼睛都成月牙了 。

“成了，成了，相公，我還是第一次大量做這東西，沒有想到真的成了。我之前讓你準備的調料面和烈酒呢？”

莫雲欽不知道她要搗鼓什麽，這麽臭的東西真的是之前吃的那種口齒留香的醬嗎？輕輕點點頭，忙不疊的將東西放的遠遠的，然後進屋抱了一壇子酒出來，而後又進屋抱出一個瓦罐，裏面都是按著莫子言說的，按比例弄好的調料。

“把那兩屜拿過來，再拿幹凈的攤子和盆子，我教你怎麽做。”莫子言說完伸手就朝瓦罐抓去。

哪知手剛剛伸出來就被莫雲欽抓住:“傷口還沒長好，好好靠著，這東西怎麽做你說我來弄就成。”

莫子言悻悻的將手抽了回去，小聲嘀咕道:“動動手而已，再不動就要殘廢了。”

莫雲欽斜了她一眼:“靠著那裏指揮或者進屋躺著，自己選。”

“行，你厲害，你說了算，我指揮。”莫子言有氣無力的妥協，而後教他如何將發臭的豆子和豆腐與調料拌勻，加上烈酒裝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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